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陈新怡 通讯员 吴佳钰
6月17日晚上6点，按道理，已经到了浙江美术馆的闭馆时间。
但美术馆4楼，却是人潮涌动。
“呀，年轻人好多，还有不少小伙子！”一进门，袁阿姨便感慨道。家住在城西的她，为了来美术馆，骑了一个小时的电瓶车。
像袁阿姨这样大老远跑来的人，不在少数，下沙、临平、湘湖……来自杭州各个角落百来号的“织女”“织男”碰了头，他们有个共同的目标——把“杭州”印象织进蕾丝里，并把它送上浙江美术馆的C位（6号厅）。
早在5月，浙江美术馆发布招募，邀请杭州本地志愿者与一同与来自荷兰的国际知名艺术工作室“Choi+Shine”共同创作大型蕾丝装置作品“DISTANCE（缩地）”，作品将于今年下半年在2025第五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上亮相。
袁阿姨平时爱打打毛线，家里的茶杯套、手机袋、手提小包，都是她用毛线织起来的。前段时间，媳妇告诉她有这个活动，她二话没说，便报了名：“家里没事，想着来提升一下，学点新的东西，还可以预防老年痴呆，多好。”
令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同时也是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项目负责人、策展人黄燕惊讶的是，短短一个礼拜，报名人数便超过了200位。最终，在400多名报名者里，通过面试筛选，黄燕和团队确定了110名参与者。
展开剩余85%艺术家与参与者们的合影 陈新怡/摄
如何用蕾丝表现杭州元素？
谈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大家以往的印象便是盛大。
以三年为期，来自全球不同国家多位艺术家及团体的纤维艺术杰作汇聚在杭州，满满当当地填满浙江美术馆的展厅。
作为馆内的C位，5、6号厅展览的作品，往往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而今年的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整个6号厅都将被大型蕾丝装置作品“DISTANCE（缩地）”填满，这或许也是迄今为止三年展出现的最大体量的作品之一。
问题来了，“DISTANCE（缩地）”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作品？
2023年，当黄燕联系上“Choi+Shine”工作室时，他们的作品《明镜止水》（《Power of One》）正在福冈亚洲美术馆展出。布满整个大厅的蕾丝作品由工作室创立者崔珍（Jin Choi）与托马斯·夏因（Thomas Shine）带领当地志愿者手工制作，图案的灵感来源则来自于当地建筑以及文化遗产。
《明镜止水》（《Power of One》） 图片来源：Choi+shine Architects
“一般来说，蕾丝的规模较小，且往往是私人物品，用作庆祝特殊庆典、人生里程碑的象征。而在公共场所大规模展示蕾丝，有助于塑造我们的集体记忆，营造出一种别样的惊喜感。”在阐释作品时，“Choi+Shine”工作室这样写道。
在构思作品“DISTANCE（缩地）”之前，黄燕带着崔珍与托马斯·夏因在杭州转了三天，从萧山到西湖再到良渚，六角攒尖顶的湖边小亭、镂空石砖砌成的江南小桥、样式精美的木雕窗户……无不吸引着两位以建筑起家的艺术家们。
“我们知道杭州在丝绸之路上扮演着重要的作用，但我们没想到，蕾丝在杭州也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之前我们一直认为蕾丝代表着西方文化，但上一次我们见到了‘杭州蕾丝’，我们发现杭州本地早已经探索如何将中国传统纹样与西方蕾丝工艺相结合。”崔珍说。
她所提到的“杭州蕾丝”其实是国家非遗“萧山花边”，不少老杭州应该都记得，之前家里桌上、电视机上，钢琴上，总少不了一块花卉图案的白色蕾丝盖布。
据《中国实业志》记载，1919年，上海商人徐万庆将意大利挑花技术引入萧山，并招收了24名妇女当学生，并开设了萧山县第一家花边厂“乔治花边厂”。与以往西方的蕾丝技艺不同，“萧山花边”结合了中国民间抽纱技艺，图案也从欧式风情转向了东方神韵，“萧山花边”也因其精美多变的纹样，曾一度畅销海内外。
如何将这些耳熟能详的蕾丝变出点新花样？
结合以往的经验，崔珍与托马斯·夏因准备将大家印象中2D平面的蕾丝转换成3D立体的蕾丝艺术装置，也就是作品“DISTANCE（缩地）”。
男女老少，齐齐上阵
“DISTANCE（缩地）”的灵感来源于吴山的“十二生肖石”，这也是杭州“小伢儿”最喜欢的“儿童乐园”。
刚看到“十二生肖石”时，托马斯·夏因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块石头上哪里有动物？”
他和崔珍在石头前站了很久，试图分辨出哪块石头时哪个生肖，后来他们发现，不同角度的同一块石头，可以有不同的解释和图案。
以此为契机，他们设计了“DISTANCE（缩地）”的初稿。
在初稿里，可以看到，站在“DISTANCE（缩地）”不同的位置，观众可以看到不同的“十二生肖”，而它们的造型则巧妙融汇了杭州多处地标建筑元素。
造型与雷峰塔、西湖亭阁产生联系的“虎”，轮廓与西湖湖心岛形态相似的“狗”，身型模仿月亮门和桥梁的“蛇”……当艺术家将设计草图与志愿者分享时，台下时不时产生惊叹声，不少人试图从图案中寻找到自己相熟的“杭州”印象。
“借用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的平台，我们希望在东西方相互交流、对话的语境下，通过艺术家的努力和本地志愿者的帮助，展现杭州本身蕴含的历史沉淀。”黄燕说。
要将这些灵感落地，也并不简单，在经历了层层招募、选拔后，团队最终确定了110名参与的志愿者。在工作坊现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个都摩拳擦掌，等待8位小组长分配任务和纹样。
参与工作坊的志愿者们 陈新怡/摄
如果将“DISTANCE（缩地）”比作一个建筑项目，那么志愿者做的每一片蕾丝都像是一块砖。每块“砖”都需要严格的规定和把控，黄燕举了个例子：“用钩针织10厘米的长度，针数必须一模一样，短一点长一点都不行，只有严格执行，才能给最后留下造型的空间。”
这段时间，志愿者们需要学习相关编织技术，并在7、8月由组长带领定期参与项目线下工作坊，并在9月协助艺术家完成大型编织装置的创作。
令团队惊讶的是，报名参加的志愿者中大部分是年轻人，还有不少是男孩子。
为了参加工作坊，理工男小赵特地从下沙赶了过来：“我是苏州人，之前对刺绣、编织也比较感兴趣，之前看到浙江美术馆的公众号说招募志愿者，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报名了。我发现现场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男孩子，艺术不分性别嘛，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也会尽力去做好。”
和小赵相比，另外一位男生小鲍算是熟练工，聊天的间隙，他已经用钩针织出了纹样，作为中国美术学院纤维艺术系专业的学生，小鲍坦言自己是I人（内向的人），报名这个项目是想要来工作坊多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小鲍自己做的青蛙 陈新怡/摄
这也是崔珍与托马斯·夏因所想的，他们希望这些蕾丝能够将110位陌生人紧紧地连接在一起，这或许也是作品名称，虽然叫DISTANCE（距离，远方），但却译成“缩地”的原因。
“杭州让我感受到了浓烈的家的氛围。我希望通过和本地志愿者的合作，我们能够建立一段难忘的友谊，能够让我们了解周围所处的世界，真正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托马斯·夏因说。
项目艺术家介绍
崔珍（Jin Choi）与托马斯·夏因（Thomas Shine）
“Choi+Shine”是由崔珍（Jin Choi）与托马斯·夏因（Thomas Shine）联合创立的屡获国际奖项的艺术设计工作室。其作品在全球各大博物馆与美术馆展出，并受到不同国际主流媒体报道。该工作室的作品比例各异，小到在纽约库珀·休伊特史密森尼设计博物馆（Cooper Hewitt, Smithsonian Design Museum）展出的灯具，大到在马赛欧洲文化之都（European Capital of Culture）、伦敦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 Albert Museum）、慕尼黑德意志博物馆（Deutsches Museum）、米兰设计周（Milan Design Week）及首尔建筑节（Seoul Architecture Festival）上展示的大型基础设施艺术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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